第三十三章 同窗（1/2）

人生不相见，动如参与商。</p>

今夕复何夕，共此灯烛光。</p>

——唐杜甫《赠卫八处士》部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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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七七进门后，一眼就瞅见了吧台旁那三个看起来十分欢乐的男士，于是也跟着开心起来。</p>

不知为何，她今天穿了整套配饰极其华丽的白色裙装；顶着满头造型、颜色都很独特的假发；双眼线勾勒得更加夸张。乍看上去，宛如一个从漫画里跑出来的小人儿。</p>

孙兆堂见怪不怪，随口问了一句，才知道她果然是去参加了一场二次元爱好者的spy聚会。离开现场后，还没来得及换衣裳，便直接赶到了这里。</p>

觉得嘴巴里干渴，一口气喝掉整罐冰镇果酒后，小七七吵着要看关动表演魔术。被她歪缠得没有办法，关动伸手一抓，吧台上凭空飞起六粒骰子。</p>

眼见这些小东西滴溜溜地在半空中晃动了几秒钟后，又齐刷刷落回桌面。停住时，正好按照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排成了一列。</p>

孙兆堂见状，笑道：“关爷若肯下海，只怕赌神都要失业。”</p>

小七七却对此十分不满：“这种把戏孙哥哥也会，都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。关大哥你得再露一手真功夫给我瞧瞧。”</p>

“小七你净瞎说，你孙哥我可没有这等内力外放、凌空掷骰的本事。”孙兆堂摇着头，连连念叨，“童言无忌，童言无忌……”</p>

关动暗忖，这个女孩虽然来历不明，但必定与老板娘苏采薇的关系匪浅。又见她面对自己时，总是一派天真烂漫之情，便不忍扫她兴致。将手一招，旁边木制工具架上一把用来雕凿冰块的小刀腾空而起，飞入自己掌中。</p>

环顾四周，见并无不相干的人朝这里注目。他手腕轻轻一振，刀光起伏不定，疾电般绕着几人旋转了两圈，又乖乖地回到了木架之上。</p>

众人定睛一看，一只不知何时溜进来的细小飞蛾，已经被刀锋斩去双翅，正掉在台面上挣扎。</p>

小七七连忙拍手称赞。两旁的郭大悟和孙兆堂更加识货，齐齐地倒吸一口凉气。虽然他俩亦能凌空折断飞虫之翅，但这种御物如神的手段却还是平生首见。</p>

说起来，关动倒不愧为天纵奇才！自习得了“铁臂门”控制细微力道的诀窍后，端得是进境迅速，一日千里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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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几人饮酒取乐，探讨功夫，不知不觉间已到了“森林酒吧”上座的高峰时段。大门不停地被人推开，酒客渐渐多了起来。</p>

几个侍应生从后厨走出来帮忙。</p>

“晨与尘”乐队的三位年轻人也重新调试了电音，在台上更加卖力地演奏。</p>

小七七见人多眼杂，知道关动这儿再没有“魔术”可看。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闲聊的话题，自己更加不感兴趣。于是各敬了一杯酒后，她便匆匆跑去老板娘身旁搅局。</p>

那边的苏采薇和蓝兰花，不约而同地穿了打底衫和及膝裙，将半身曲线展示得恰到好处。乍一瞧，宛如一对姐妹。</p>

张月儿整个下午都在习武，故而扎着高高的马尾，遍身运动装束，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。</p>

这本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的“戏台”上，现在增添了一个奇装异服的小七七，顿时变得加倍热闹。</p>

在窃窃私语、恣意调笑，以及电子音乐构成的嘈杂声中，星光穿过屋顶透明的玻璃板洒向人群。气氛渐渐暧昧。</p>

郭大悟生性好静，长时间处在喧哗之中，让他感到莫名烦躁。便使人取了几瓶高度啤酒，开始自斟自饮。</p>

关动则饶有兴致地看向全场焦点——四位美女会聚的地方——他嗅到了骚动的气息。</p>

短短十分钟之内，已经有好几波“狂蜂浪蝶”前往搭讪，都在碰了钉子后悻悻离开。</p>

直到一个二世祖模样的家伙，带着他满满的“自信”、钞票和几名马仔靠近那四位女士。关动知道，一场闹剧即将上演。</p>

色字头上一把刀。这些年来，老板娘苏采薇究竟当了多少回“刀”，他忍不住有些好奇。</p>

郭大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麻烦所在。</p>

自从结识金引之后，张月儿与他相处的还算融洽——更何况，她至今还保持着自己那“六千四百六十二块”的债主身份……</p>

见有人想在张月儿那里生事，他本能地便要伸手。</p>

“不用管，苏老板她们应付的来。”孙兆堂看出郭大悟面色不善，急忙阻止他，“像这种蠢人蠢事，几乎每个月都要经历那么两回。咱们毕竟是在热闹地方做生意，为免惊世骇俗，遇事就不能总是大打出手……唉，诸葛晨星老兄那里就清净得多，来来去去尽是些圈内人。”</p>

想起诸葛晨星的地下酒吧究竟有多么“清净”，郭大悟不禁老脸一红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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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出孙兆堂所料，发生在几个女人身边的闹剧，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分钟便宣告结束——那二世祖模样的年轻人被老板娘苏采薇驳了面子，恼羞成怒，满口污言秽语，伸手就想要给她来上一记耳光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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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月儿正考虑要不要站起身打他们个人仰马翻，苏老板已经闪电般出手。</p>

只见她伸出细长的食中二指，拨开对方的巴掌，又顺势前倾，在那人肚脐下三寸的地方轻轻一按。</p>

饶是张月儿的功夫已经有了根基，苏采薇这一连串的动作还是瞧得她眼花缭乱。</p>

而此情此景落在那二世祖的几个随从眼里，却只能看见老板娘趔趄了一下，刚好躲过袭来的耳光。</p>

小七七虽然喜欢和苏老板作对，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，她不愿为这些糟烂事儿坏了晚上的酒局。</p>

起身拉住那兀自不肯罢休的“公子哥”，她将右手上戴着的一枚蓝宝石戒指在他眼前一晃。再与其耳语几句后，这家伙居然乖乖地掏出信用卡，跑去找侍应生买单，然后带着一众马仔扬长而去。</p>

旁边的蓝兰花似乎受到了惊吓。但看见事情忽然间就这样轻轻揭过，又忍不住抚着胸口庆幸。</p>

一切结束的太快。除了郭大悟、关动和孙兆堂，场内其余观众根本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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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废了，这货废了。”孙兆堂叹了口气，“我早就说过，老板娘出手，可比我狠得多了。”</p>

郭大悟虽然将这场“戏”看得分明，但他毕竟刚入“暗世界”未久，对江湖手段知之不多。闻言，忍不住说道：“此人虽然可恶，今日之事却罪不至死。”</p>

关动笑道：“怎么会死？最多也就落个不能人道。这样也好，免去了世上诸多烦恼。兴许他还因祸得福，将来能够多活几年。”</p>

孙兆堂亦解释道：“百日之内，这小子若能做到绝情寡欲，或者还能保住他的命根子。但我看他此时邪火升腾、色欲攻心，只怕用不了三天就要引动暗劲，从此六根清净……”</p>

郭大悟那冷冷的幽默感突然迸发，赞叹道：“无痛结扎，苏老板真乃医科圣手！”</p>

说话间，大门又被推开，一男两女走了进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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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郭大悟蓦地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靠近，他迟疑了大约两次弹指的时间。</p>

对方也认出了他，顿时显得又惊又喜。</p>

这女孩子一笑起来，脸上便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。满口清脆的京片子，如连珠步枪一样响起：“郭大悟？你怎么个子又长高了？还记得我这个老同学吗？哈哈，想不到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，也会跑来泡吧！”</p>

熟稔的话语声，仿佛一根丝线，连接起了往昔与当下、梦想和现实……曾经那段无意义的时光泛起涟漪，本以为会永远沉睡下去的记忆突然苏醒过来。</p>

陶敏——在郭大悟大学期间，有限的几个可以被他称之为“朋友”的人之一。</p>

也是在那漫长而又短暂的四载华年中，唯一一个和他产生过友谊之上，但爱恋不足这种微妙情愫的异性。</p>

可惜昨日种种，譬如昨日死。</p>

毕业之后，郭大悟孤身漂泊，长年醉心于武学修行之道，早已与所有远亲、同学都断了联络。不曾料到，今晚在这里还能重逢故人。</p>

转念一想，陶敏本就是个来自京城的女孩，还曾因她那副大妞性格，在同学之中颇受欢迎。</p>

三年来，他两人虽然音讯杳杳，但一直身处同城，能够于此地偶遇也在情理之中。</p>

端详了陶敏几眼，发觉她还是如以前那般爽朗可爱。</p>

高高的身苗上，搭配着简单的白t恤、牛仔裤、运动鞋。一如既往的及腮短发微微披散，只有鹅蛋脸稍稍清减了些许。</p>

“你知道的，我酒量一直很好。”郭大悟说。</p>

“可我还记得，你从来都是在没旁人的地方喝闷酒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