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尾声·飘向北方（2/2）

清澈的瞳孔，黑白分明，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熟悉，仿佛刚刚在哪里见过。</p>

屠林忽然浑身一震，眼中有不可思议涌动。他抬起手，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，无声道：是你？竟然是你？你竟然是她？</p>

她却已经转过身去：“既然你这么想吃‘他’，就先把自己吃了吧。”</p>

脸上惊恐更甚，屠林的身体却已经擅自动了起来。</p>

他惊恐的看着自己一跤坐倒，掰起仅剩的右腿，压在右肩上，摆出一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，然后张嘴开始大口吞食起来。</p>

破烂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，血肉涌进嘴里的时候有力量生成，维持着残破的躯壳可以完成“吃掉自己”这个高难度的任务。</p>

屠林清楚的感觉到死亡一步步靠近，他的梦想、他的自由、他的人生，随着他精准的机械的吞噬动作，正一点一点慢慢流逝。</p>

她是故意的。</p>

她恨他竟敢伤害张崇。</p>

她愤怒他竟敢逼迫张崇。</p>

他想吃了张崇，她就要他看着自己吃掉自己。</p>

这个疯子！</p>

这个疯女人！</p>

对了！</p>

难道她就是张崇的护道人？</p>

护道人都是这种疯子吗！</p>

但她为什么前面又要配合他？</p>

远处有掌声轻轻响起，但屠林已经听不清了，他的意识已经模糊，这就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不甘。</p>

她回身看着不远处鼓掌的男人慢慢走近。</p>

这个毁灭了道门，在秘警中身居高位，又一手打造出道兵系列的神秘男人，每一次见面，他都戴着面具。</p>

这次也不例外，只不过又换成了星球大战系列的黑武士面具，手上还抱着本日记本，黑色封皮，厚的和字典似的。</p>

“wow~精彩，真是精彩的想法。自己吃掉自己，这创意我给十分。”他将日记夹在腋下，用力鼓掌，声音远远传出。</p>

安静的世界一下子又恢复正常，海浪哗哗作响。</p>

她微微颔首，态度恭敬，但不卑不亢：“您好，博士。”</p>

博士围观着机械吞食着自己的屠林，啧啧赞叹不已。</p>

良久，博士似乎看倦了，回过头看着她：“虽然创意是很好啦，不过为什么又是用自己人啊。”</p>

“就算他没几个月好活了，但怎么说，也是这批改造品中质量最好的那几只啊。就这么浪费了，有点不太好吧？”</p>

她沉默片刻，轻声道：“犯了错就要罚。他所做的已经超出了您许诺的愿望范围，更差点毁掉整个计划的关键点之一，百死不足赎其罪。”</p>

博士夸张的摇了摇手：“欸、欸。哪有那么夸张啦。”</p>

她挑了挑眉：“不是您告诉我的吗？张崇是‘天选之人’事关大局什么什么的。”</p>

“虽然屠林不知道，但这么早想对张崇下死手，这本身就是影响您真正计划的错误行为吧。”</p>

“不不不，我的意思是，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杀不掉张崇啊。”博士看了她一眼，似笑非笑，“关于这一点，一直守着他的你，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？”</p>

她微笑，不说话。</p>

博士却忽然收起笑。</p>

他轻轻的摩挲着日记本的封面，淡淡说道：“或者说，如果张崇就这么死了，他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‘天选之人’？”</p>

她还是微笑，不说话。</p>

只是正经严肃了不到十秒，博士又嘻嘻嘻的笑起来：“哈哈哈，被你看穿啦。对啦，我根本不认为他会死啊。”</p>

他用力的拍了拍日记本:“他要是死了，这本书不就结束了吗？他当然不会死，他可是‘主角’啊。”</p>

她继续微笑，还是不说话。</p>

博士偏了偏头：“倒是你啊，我比较好奇，你为什么会陪着这可怜的小家伙胡闹呢？”</p>

”你如果真的要阻止他的话，只要表露身份就可以了吧。再不然早点让他表演下自己吃自己的饕餮大法也可以啊。”</p>

“为什么要看着他去布置陷阱，甚至不惜让自己当饵，将张崇引入陷阱呢？”</p>

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黑武士面具，也不难想象出博士现在猥琐的表情，他嘎嘎嘎的笑道：“还是说，想知道张崇会不会为了你闯入绝死的陷阱，这本身就是你的目的呢？”</p>

海风忽地大起，吹走她脸上的面纱，露出冬萤那张宜嗔宜喜的脸来。</p>

她别过发丝，视线游离，目光清冷：“是啊，为什么呢？”</p>

“观众朋友们，读者朋友们，粉丝朋友们，相信大家都很好奇。来来来，现在就让我们来采访下，昨晚的演技大赏最佳女主角。”</p>

博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麦克风，递到她面前，恳切的问道</p>

“请问你，这位接受了父亲遗命的不完整的护道人小姐，在你的‘道主’为了你伤心绝望，豁出性命也要和杀死你的凶手同归于尽的时候，你的心情是怎样的？”</p>

冬萤望着海面，面无表情，沉默良久，她轻声道：“我要他永远记得我——”</p>

咬牙切齿。</p>

“——记得我们为他死去时的绝望。”</p>

海风鼓着海浪，卷不走少女的怨恨。</p>

博士用力鼓掌，像是很满意这个答案。</p>

“说得好，说得好。”他笑了笑，又道，“哎呀，这样我就放心啦。要知道你当时主动说要加入我们时，让我真的很吃惊啊。”</p>

“说实话，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准备来卧底来着。这样我就放心啦。嗯嗯，这样就好，这样就好。哦，对了。”</p>

博士顿了顿，正色道：“虽然是这可怜的小家伙误打误撞完成的，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，你的愿望，现在这算是实现了吗？”</p>

冬萤轻轻点头：“衷心感谢您容忍我的任性，已经、没有遗憾了。”</p>

“不客气。我们是同行的伙伴，也是并肩的战友，我们是新世界的奠基人，也是旧时代的殉道者。”</p>

“我们注定会牺牲在新时代之前。满足每个成员的心愿，是我们为数不多能够提供的福利啊。”</p>

博士哈哈大笑，大手一挥：“既然没有遗憾了，那我们就走吧。”</p>

“去北方。”</p>

“去拯救这个世界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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