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一十章 有些事情必须知道(2/2)

好书推荐:

茅小冬一想到即将见到那个姓崔的,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
茅小冬沉默许久,走在小院外那条破碎不堪的道路上,突然说了一些让陈平安很意外的言语。

“我觉得天底下最不能出问题的地方,不是在龙椅上,甚至不是在山上。而是在世间大大小小的学塾课堂上。如果这里出了问题,难救。”

“那些穷酸秀才、功名无望、每天可能听得见鸡鸣犬吠的教书先生,决定了一国未来。”

“崔东山,或者说崔瀺,在大骊王朝,台前幕后,做了无数厉害、或是龌龊的事情,在我看来,只有一件事,就连至圣先师都挑不出毛病。

国师崔瀺在大骊王朝奉行‘国之将兴,必尊师重傅’之宗旨,为此推出了许多厚待教书匠的政策,并且亲自盯着地方官吏,将此事纳入决定官员升迁的地方考评中去。国师国师,这才有点国师的样子。”

大隋输在绝大多数读书人相对务虚,所谓的蛮夷大骊,不但兵强马壮,更胜在连书生都尽力务实。

最后茅小冬停下脚步,说道:“虽然有小人嫌疑,可我还是要说上一说,崔东山如今与你大道绑在一起,可是世间谁会自己坑害自己?他归根结底,都是要跟崔瀺更为亲近,虽然将来注定不会合二为一,但是你还是要注意,这对老王八蛋和小兔崽子,一肚子坏水,一天不算计别人就浑身不舒服的那种。”

小院门口那边,额头上还留有印章红印的崔东山,跳脚大骂道:“茅小冬,老子是刨你家祖坟,还是拐你媳妇了?你就这么离间我们先生学生的感情?!”

茅小冬一挥袖子,将崔东山藏藏掖掖的那块玉牌,驾驭回自己手中,“物尽其用,你跟我还有陈平安,一起去书斋复盘棋局,事情未必就这么结束了。”

崔东山正要对茅小冬破口大骂,下一刻,三人就出现在了那座书斋。

三人落座。

崔东山竟是出奇没有纠缠不休,让茅小冬有些惊讶。

茅小冬大致将文庙之行与那场刺杀说了一遍。

陈平安偶尔会查漏补缺。

听完之后,崔东山直愣愣看着茅小冬。

茅小冬瞪眼道:“管好你的狗眼。”

崔东山哀叹一声,“人家袁高风不都告诉你所有答案了吗?只是你茅小冬眼界太窄,比那魏羡好不到哪里去,袁高风用心良苦,胆子也大,只差没有直截了当告诉你真相了,你这都听不出来?那袁高风是怎么骂你来着,讨价还价,商家伎俩,有辱斯文!”

茅小冬皱眉道:“真有商家参与其中?唯恐天下不乱?”

崔东山冷笑道:“还不止,有个以章埭身份现身大隋多年的家伙,多半是某位纵横家大佬的嫡传子弟,在参与一场秘密大考。”

茅小冬疑惑道:“是两拨刺客?不是早就约定好的同一伙人?能够一步步走得如此隐蔽,并且将时间机会,拿捏如此之准?不说其它,只说我和陈平安出去当诱饵……”

崔东山讥笑道:“还不许坏人里边有聪明人了?”

茅小冬心情沉重,挥挥手,“轮到你了。”

崔东山咳嗽几声,润了润嗓子,转头问道:“小冬啊,就没有一杯茶水喝喝?”

茅小冬理也不理,闭目沉思起来。

崔东山叹息一声,笑望向陈平安,“劳烦先生,听学生唠叨一些粗鄙之见。”

茅小冬实在是听不下去,怒喝道:“小王八蛋!你要点脸行不行,少在这里恶心人!”

陈平安微笑道:“习惯就好。”

崔东山洋洋得意,斜眼茅小冬,“看不出来啊,小冬从大骊到了大隋后,很有长进嘛,看来是与我相处久了,耳濡目染,沾了不少灵光,都知道早早着手准备搬山一事了,占尽了天时地利和先机不说,还知道埭的身份,隐藏在蔡丰这一层人物当中。之后连夜出城,大隋大骊双方恨不得刮地三尺,可竟是谁都找不到了。就像我先前所说,纵横家嫡传,以这桩谋划,作为学以致用的试练。”

“这个章埭巧妙在何处呢?”

“放过来说,只要大隋皇帝被埭捅了这么大一个补都补不上的篓子后,大隋皇帝就真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。然后章埭拍拍屁股走人了,整个宝瓶洲的大势却因为他而改变。”

“修行之人,自己出手滥杀人间君主,导致改换山河,那可是大忌讳,要给书院圣人们收拾的。但是操纵人心,培植傀儡,或圈禁架空皇帝,或是扶龙有术,凭此翻云覆雨等闲间,儒家书院就一般只会默默记录在档,至于后果严不严重,呵呵,就看那个练气士爬的多高了,越高摔越重,爬不高,反倒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

崔东山收起那四根手指,轻轻握拳,笑道:“之所以铺垫了这么多,除了帮小冬解惑之外,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”

崔东山坐回椅子,正色道:“元婴破境跻身上五境,精髓只在‘合道’二字。”

“我与先生细说这些,就是希望先生看待这个世界,更加全面且透彻,晓得如今天地运转的规矩,到底有哪些条条框框。哪些必须不去触碰,哪些可以破而后立,立起来,就是‘合道’!被浩然天下的正统所认可,哪怕儒家的学宫和书院圣人不认,都得乖乖捏着鼻子!因为至圣先师和礼圣,认!”

陈平安陷入沉思。

崔东山走到窗口那边,眺望山景,突然转头笑道:“先生,我也有个问题要问,希望先生为学生解惑。”

陈平安抬起头,笑道:“说说看。”

茅小冬看似打盹,实则如临大敌。

崔东山问道:“若是以错误的方法去追求一个正确的结果。对还是不对?”

陈平安笑了笑。

他与柳清风聊过此事。

崔东山又问,“那么以错误的方法,达成了一个极其难得的正确结果,错,有没有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