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审判（1/2）

“死刑！”</p>

不知是谁最先喊出了这句话，短暂的静默后，听众席便像被开水烫到的老鼠群一样发出了令人厌烦的喧哗声。</p>

“他甚至就不该出生！”</p>

“天理难容！”</p>

“死刑！死刑！”</p>

他仰视着听众席上的人们，那些指着他，高声唾骂的人们。</p>

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亢奋的表情，而这表情，完全不符合审判这样肃穆的情景。</p>

就好像，要是他死了，这些人能得到什么好处一样。</p>

严格来说，他并没有任何罪过，有罪的是他的父亲，陈泽一。</p>

坐在主位的审判司所长敲了敲锤子，四周的喧哗声如潮水一般退下，所有人都仰望着座位几乎冲破穹顶的审判司所长，等着他说出最后的判决。</p>

“罪人陈浩，纯血人族男性，年龄15岁，有记录少年驭灵者。犯诬告罪、非法侵入私人领土罪、情报倒卖罪、恶意出生罪，今以胜利女神之名，判以……”</p>

审判司所长停顿了一下，视线扫过高举着裁决之剑的胜利女神、高台下神色兴奋的听众们和坐在另一处的陪审团，最终落在了一个抽着烟的修女身上。</p>

修女面色很糟，威胁似的凝视着他，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，高喊出那个每个人都期待他说出的判决。</p>

“死刑！”</p>

听众席上欢呼了起来，审判司所长怜悯地看了眼底下的“罪人”，心道上一次见到灵修是梦回的人还是三十年前，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一个，就这么死了，多少有些可惜。</p>

不过谁在乎呢？死了就死了吧。</p>

“我反对！”</p>

听众席的欢呼声中突然冒出极其不和谐的一句话，审判司所长皱着眉头敲了敲锤子，高喊道：“肃静！”</p>

陈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听众席上那个发声的人看去，她戴着瞎子拉琴卖艺时常戴的小圆框墨镜和口罩，穿着宽松得像个草纸筒子的大衣，看上去与审判所的环境格格不入。</p>

忽然，他眼前的景象花了一下，高高在上的审判们、站在听众席上的陌生人迅速模糊，变成颜色不一的噪点，周遭的声音也变成了雨滴敲击百叶窗的声音。跳动的噪点中似乎浮现了一只死去的鹦鹉，看不见瞳仁的白眼珠正对着他。</p>

啊，对了，他记得这只鹦鹉，鹦鹉出现的时候他必须……</p>

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驱散了雨滴敲击百叶窗的声音，噪点消失得无影无踪。</p>

陈浩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，发现自己依然在审判所里，只不过听众席上空无一人，审判们站在高台上窃窃私语，那个戴着圆框墨镜的人则是蹲在他身边，轻声问道：</p>

“那只鸟代表什么？”</p>

“……啊？”</p>

“那只死去的鹦鹉，它代表什么？”</p>

“我…我不知道。”</p>

她凝视着他，沉默了半晌，起身对着高台摇了摇头。</p>

审判们的窃窃私语忽然变得尖锐起来，像是无数只即将死去的蝉在疯狂地鸣叫，让他觉得头痛欲裂。</p>

陈浩捂住了耳朵，强忍着头疼问旁边那个戴墨镜的人：“重审结果出来了吗？”</p>

她看着高台上争论不休的审判，沉吟片刻后，道：“结果他们正在讨论，应该不会和之前一样是死刑。”</p>

就在这时，坐在主位的审判司所长再次拿起锤子，重重一敲，宣布道：“经记忆提取，可确认塔罗组织确实有犯罪事实，且陈浩本人在经过允许后方才进入其私有土地，诬告罪、非法入侵私有领土罪不成立！”</p>

墨镜女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得意道：“我跟银毛说什么来着，保你全须全尾回去，记得转告他我欠他的账一笔勾销。”</p>

陈浩舒一口气，说：“谢谢。”</p>

“今以胜利女神之名，罪人陈浩，因恶意出生罪，判以——死刑！！”</p>

“……我再去周旋一下。”她干笑两声，转身拔下鞋子直接冲高台扔了过去，“一群智障，老子家里的猫坐上去也比你们会判！”</p>

很好，估计要追加蔑视审判罪。</p>

那只鞋子插在了倒霉的第六审判头上，他撸起袖子就要跳下来揍人，另外两个审判一左一右拉住了他；审判司所长黑着脸将桌上那本厚厚的律法扔了下来，墨镜老姐却拔下了另一只鞋子扔了回去；一位身形矮小的审判更是趁乱蹦到了桌子上开始跳舞……</p>

倦意没有任何预兆地席卷上来，陈浩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向上看了一眼，竟瞥见了完全置身于这片混乱之外的一人。</p>

是先前那个坐在陪审团席位上的修女。</p>

她拿着烟斗坐在桌子上，身后就是正在跳舞的那位神经病审判，她只是吐了口烟，悠然观赏着这出闹剧。</p>

修女对上他的视线，向他露出一个神秘得有些诡异的笑容。陈浩终于抵不住困意，沉沉睡去。</p>

争吵声在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刻戛然而止，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却紧接在这之后再度响起，一点点逼走了他的睡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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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醒了？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？”</p>

陈浩有些勉强的撑开沉重的眼皮，首先闯入视野的是跃动的烛火与垂头看他的修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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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茫然地盯着低矮的木质天花板，不是很确定地说：“我被判了死刑……因为恶意出生罪？”</p>

“还追加了蔑视审判罪。”她补充道，“不过因为他们为了审判读取记忆这事做得太不厚道了，所以撤销了这项罪名。”</p>

“……读取记忆？”</p>

“放心，没读取到多少记忆，因为记忆读取术和你灵修的自我保护机制产生了冲突，直接导致你丢失了部分记忆…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了。”修女翘起腿，从领结上的空间石取出一根烟叼住，食指骨节在烟的前端轻轻一扫，白金色的火光一闪，点燃香烟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