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 故人（1/2）

别来沧海事，</p>

语罢暮天钟。</p>

明日巴陵道，</p>

秋山又几重。</p>

——唐李益《喜见外弟又言别》部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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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收雨罢。</p>

雨后山林那异常清爽的空气，随微风涌入窗格之间的缝隙。</p>

“四叔”和“第六仙”并肩躺在木床上。二人相识已近四十年，大概还是第一次同床共枕。</p>

“第六仙”此刻艳如娇花，身旁“四叔”则枯如槁木。唯一的共同点是——他们都已经是一具尸体。</p>

辛归路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之中，好似在用心感受死亡的气息……</p>

他的衣服，就快要干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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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别于东瀛忍族那等级森严，行事无所不用其极的风格。在辛归路出身的刺客家族内部，“家庭氛围”还算宽松。</p>

许是在国外待得久了，多少受了些西式教育的影响。族里的“当家人”，一向讲究外松内紧——只要懂得恪守规矩、尊重长辈，他们便不会过分干涉“后生”们的思维方式和私人生活。</p>

可本事一旦大了，年轻人难免就会变得“个性”张扬。</p>

辛归路早已不再年轻，却也颇有些“个性”。而“四叔”口中的“小十一”，无疑是他们这代人中最有“个性”的一位。</p>

杀手也是目标，目标也是杀手。两个很有“个性”的杀手即将相遇。</p>

——这当然不是他们第一次相遇，却一定会是最危险的一次。</p>

俗话说的好：“性格决定命运。”</p>

根据“蝴蝶效应”理论，一个人的性格，很有可能会决定许多人的命运。</p>

但杀手的性格，除了决定命运，往往还会决定生死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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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十一郎是个无法捉摸的人。</p>

辛归路为他设想了一百种出现的方式，唯独没有想到会是今晚这种——</p>

“在那些苍翠的路上，历遍了多少创伤。在那张苍老的面上，亦记载了风霜。秋风秋雨的度日，是青春少年时。迫不得已的话别，没说再见……”</p>

远处隐约传来歌声和电音伴奏，这是一首他们年轻时在夜总会k歌的必唱曲目。</p>

可这荒山野岭间，哪里来的音乐？</p>

“眼前，不是我熟悉的双眼，陌生的感觉一点点，但是他的故事，我怀念……”</p>

歌声渐近，不知怎的，又换成了国语。</p>

黑暗里的辛归路闭目倾听。在他澄明的思想之中，周围一片空旷雪白。</p>

阵阵涟漪泛起～～～来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群人！</p>

伴着歌声，“求仙观”大门洞开。五名工服大汉手持长短物件，鱼贯而入。</p>

一进院子，他们就开始动手干活（真正的“干活”。不是辛归路和柳十一郎常干的那种“活”）。</p>

短短十分钟之内，满院苔癣和积垢被铲除、落叶与积水被清理、砖缝中的杂草被迅速拔光，统统丢出了院墙。</p>

然而只有整洁的地面还远远不够——厚实的塑料篷布转眼铺了满地，然后是一层鲜红色毛毡。</p>

将三把椅子和一张八仙桌于现场拼装完毕，穿工服的汉子们纷纷退出院门。</p>

四个身着彩衣的女子，手提食盒、竹篮、收纳箱，走向前来。</p>

转眼间，桌面上铺了金色绸缎。鲜花和菜肴杂陈罗列。三只精致的水晶酒杯倒满白兰地。尚未开启的红酒、香槟、威士忌摆成一排。</p>

“多少年，向往的日子，总感到古老神秘。多少篇，光荣的历史，我已经记不清……”歌曲在循环播放。</p>

这小子，武侠小说真是看的太多啦！辛归路忍不住笑起来。</p>

乐声转低，若有若无。女“服务员”们也悄然退去。原本破败的荒庙，此刻看起来仿佛是个没有新人的乡村婚礼现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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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柳十一郎走进“求仙观”的时候，便好似醉过了一回。</p>

和辛归路一样，他早已不再是个少年。</p>

宽松柔软的黑色夜行衣裤，轻便防滑的鞋子，来者浑身穿着打扮亦与辛归路相仿。只是没有戴帽子，长长的头发梳在脑后。</p>

除了身型高挑匀称，柳十一郎还有张非常英俊的面孔，以至于常常会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。</p>

人方至桌前落座，他左手已端起水晶杯，一饮而尽。</p>

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他操着略嫌别扭的普通话长声吟哦。</p>

既然对方如此坦荡，怎好避而不见？辛归路自厢房中缓步走出，称赞道：“十一最近读书不少，都懂得以诗抒怀啦？”</p>

柳十一郎洋洋得意：“当然。咱可不像老七、老八、老九那几个香蕉人，国语都说不利索。废物！”</p>

辛归路笑道：“但现在是夏天，恐怕再等几个晚上也不会下雪。”</p>

对方闻言，帅气的脸不禁有些微微发红。</p>

“嗯……岑夫子，丹丘生，将进酒，杯莫停，与君歌一曲，请君为我倾耳听……这几句总算用对了吧？”</p>

“还好，应景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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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应……应景，四哥你就赶紧坐下喝一杯！”</p>

辛归路摇摇头：“我从来都不喝酒，你知道的。”</p>

“瞎说。那年七夕节，你第一次杀人。完事之后，非要拉着我这个十二岁的小朋友陪你喝酒！后来还吐到了我鞋子上，忘了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