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章 夜话（2/2）
三人客套罢，朱大先生喊张月儿来给辛归路行礼，道：“月儿，你以后叫他师叔便是。”</p>
“辛师叔好。”</p>
辛归路受了她一礼，从腰包里摸索两下，掏出一枚手指长短的青黑色楔形玉石，递给张月儿，微笑道：“这件“雷公楔”，是我无意间得来。根据古人的迷信说法，特别大的雷雨过后，天上雷公偶尔会将这种东西遗落在地面。佩带它可以驱凶辟邪，也算不上什么宝物，权且当个见面礼，送给师侄吧。”</p>
一旁郭大悟听着耳熟，想起《聊斋志异》中好像有此类记载。</p>
张月儿抬眼去瞧师父，见其点了点头，方才双手接过，又深鞠一躬。</p>
交情虽厚，礼不可废。朱大先生也替徒弟谢过辛归路后，环顾四周，提议道：“二位老弟，这里一片狼藉，不太方便说话，咱们换个地方再细聊吧。”</p>
郭、辛两个，闻言皆表示赞成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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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已近午夜三点，四人也不走大门，各自逾墙而过。一直出了村口，才看见张月儿那辆四四方方的越野车停在个墙角边。</p>
辛归路说他自己另有交通工具，让大家稍等片刻。不多时，骑了一辆旧摩托过来。</p>
知道郭大悟与人动过手之后容易腹饥，他驱车们向北来到城边一处商圈，找了家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火锅店说话。</p>
深更半夜，此间食客居然尚有不少。</p>
寻个角落里的“火车座”坐下，要了鸳鸯锅。郭大悟想起旧话，笑问：“既然人定于亥，大家都去睡觉，聚这里的却不知是些什么鬼？”</p>
张月儿嘴快：“饿鬼！”</p>
朱大先生道：“非也，非也。说到底，此间客人，大多还是由“赌、色、酒”那三鬼演化。”</p>
辛归路不知他们在谈论何事，茫茫然道：“听说国内有个叫作“天师会”的地下组织，专门负责驱魔捉鬼，莫非朱老兄这些年也入了会？但我看这里都是些凡夫俗子，并没有什么“鬼”在内。”</p>
朱大先生笑道：“哈哈，我们三个游戏之言而已……不过十多年前，愚兄倒的确和“天师会”打过两回交道。那些人一向神神秘秘，行事高深莫测。从来只有他们寻你，你却总也寻不到他们。”</p>
郭大悟好奇，连声道：“讲讲，讲讲。”</p>
这时，两名服务生端来锅子、蘸料、小菜，啤酒也送至桌前。他们暂时停止了谈论。</p>
辛归路从来滴酒不沾，用白开水跟郭大悟碰了杯，两人算是正式结下交情。</p>
见服务生走远，朱大先生继续讲道：“听闻这“天师会”传承自汉代，成员多为道士和游医。千百年来，一直在幕后与某种邪恶势力缠斗不休。但此会却不同于当今的监管机构，会中人也并非关动兄弟那样急公好义的侠客。据说，只有江湖大势到了十分关键的节点上，这些人方肯现身出手。可不知为何，他们又偏偏喜欢跑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。”</p>
“譬如说呢？”郭大悟更加来了兴趣。</p>
“比如，他们有时会修复被盗的古墓，有时却跑去盗墓。有时会给某个普通农妇送去包生儿子的“神药”，有时会给素不相识的孤寡老人操办后事。甚至还会前往青楼聚集的地方，帮娼妓们治疗脏病。”</p>
“要说再大点儿的事情，他们曾多次在一夜之间将好几座土匪山寨夷为平地。常常在闹饥荒和瘟疫的时候施粥舍药。还有过不少使用术法，令一些当朝权贵和地方豪强神志错乱、或者不明不白暴毙身亡的案例。当然，这几乎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。如今时过境迁，已经很少再能遇着“天师会”的人活动。”</p>
“如此看来，这个组织还真有些古灵精怪！”</p>
听郭大悟感叹，朱大先生瞥了一眼辛归路，笑道：“天下之大，神奇隐秘的组织又何止一二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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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务员们来来去去，直到菜上齐后才得清净。</p>
四人烫了几盘牛羊肉和毛肚、鱿鱼、虾滑、黄喉、鸭肠之类的荤菜（大部分由郭大悟包办），开始谈论起正事。</p>
郭大悟率先开口道：“今夜这位不速之客，十有八九便是沙小墨的匿名师父了。他那个当介绍人的舅舅，必定是知道此人一些底细，所以才遭了毒手……下午杀人灭口，晚上就找上门来，动作可真快。”</p>
旋即他又疑惑道：“奇怪，我都不晓得你们搬去了什么地方藏身，这家伙怎么就能了如指掌？难不成我干掉沙小墨之后被他跟踪了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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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大先生答道：“这个问题愚兄已经考虑过——并非有人盯梢，纰漏出在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上。”</p>
张月儿替她师父解释道：“昨天下午我们离开南城去东边的鱼塘时，师父让我带上了沙小墨留下的倭刀、暗器、首饰等物。”</p>
“我本想在没事的时候研究一下……”朱大先生边说，边取出一颗亮晶晶的小东西递给郭大悟。</p>
他认了出来，是沙小墨左耳上的耳钉。外形好似某种动物，上面镶满细小的五色宝石。</p>
“嗯？”</p>
见对方不解，朱大先生一笑：“微型gps，灵力驱动版本。我猜这个小玩意儿，大概还是他的门派信物——可等我想通这一点的时候，那个花脸人已经攻破了鱼塘院子里的外层法阵。幸好你俩来得快，不然里面的阴阳迷神阵也撑不住多久……此人内力太强，以我现在的功夫，根本不堪他一击。”</p>
见老友有些失意伤感，辛归路岔开话题，问道：“朱老兄见多识广，可曾听说过修炼这种“瞬间移动”功夫的门派？”</p>
“哪里是什么瞬间移动？不信你把他们关进笼子里，看看还能不能再“移动”出来？改变时间和空间的法则，大概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情……”朱大先生笑了起来。</p>
“沙小墨和他这位“师父”，哪里看起来像神仙？以我之见，这门功夫虽然玄妙，大概也只是结合了灵力、内力所使用的某种障眼法，再配合特殊的轻功身法一起施展出来而已。江湖中许多门派所修炼的五行遁术，几乎尽皆如此。”</p>
郭大悟想起自己在景德镇那个废弃瓷窑里击退“厉山君”时的情形，点头道：“不错，他们移动速度未必便有我快，只是看起来神出鬼没，令人摸不着头脑罢了。我昨天和沙小墨交手时，已经有所察觉。”</p>
朱大先生感慨道：“可惜愚兄搜肠刮肚，也想不出江湖中哪一门哪一派会使用这种奇术——都说如今这个时代，早已经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可言，依我看啊，还差的远呢……”</p>
郭大悟提议道：“从老板娘苏采薇那里打听打听如何？”</p>
“苏采薇这个女人，身份莫测、敌友难辨。今次的事情，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掺合进来。”朱大先生似乎对其有所怨念，“我在京城里隐姓埋名数载，结果前些天被唐存孝那小子找到，还不都是托了她的福？”</p>
郭大悟心中暗笑——谁让你产业搞得这么大、这么多？嘴上却说道：“醉翁之意不在酒。他本来就是想要关动兄和我的性命！”</p>
旁边辛归路叹口气，道：“要说朱老兄与唐家人结仇，还是因我而起……”</p>
朱大先生举杯阻拦：“不提这些老掉牙的旧事，喝酒，喝酒。”</p>
郭大悟从善如流，满饮一杯后，转变话题：“方才打架，那怪人虽然铩羽而归，但想来他必定不肯轻易善罢甘休，还是需得加倍提防。”</p>
“没错，此人来历蹊跷，多半另有同党。”</p>
朱大先生捏起沙小墨的那颗耳钉，沉吟道：“既然敌暗我明，不如将计就计……咱们今天便赶往塞上，会合金兄弟和关老弟。若能引得他们再次现身出手，正好把所有事情做一堆儿了结！”</p>
郭大悟点头赞同，筷子却不停，把锅底里余下的肉，统统都捞到自己碗里。</p>
此时，天地间阳气生发，已是黎明将至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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