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章 种桃（1/2）

非神亦非仙，非术亦非幻。</p>

天地有终穷，桑田几迁变。</p>

身固非我有，财亦何足恋。</p>

何不从吾游？骑鲸腾汗漫。</p>

——唐吕洞宾《口占》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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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宴会大厅，郭大悟第一眼看到的是食物。</p>

镶金镀银的器皿上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肴，层层堆叠一起，琳琅满目，煞是美观。</p>

——然后他才开始看人。</p>

人也同样美观——</p>

正中舞台上，那位近几年名声大噪的女星周盈莹正要拿起面前话筒。</p>

她唇红齿白，今晚穿了件淡紫色拖地长裙，肩膀和手臂尽露在外面，细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枚乌黑暗沉的长方形吊坠，将肌肤映衬得如羊脂玉般光洁耀眼。</p>

但郭大悟并没有看她。</p>

他忙着看故人、熟人、或者潜在的敌人……</p>

从数百名尽皆衣冠楚楚、珠光宝气的男女中无端寻找目标，于旁人而言绝非易事，却难不住郭大悟。</p>

——距离他右手二十米左右的张月儿今天穿得很漂亮，此刻正被一个年轻男士缠住说话，她脸上已经开始显现出不耐烦的神情。</p>

——左侧十丈开外，“森林酒吧”老板娘苏采薇端了一杯红酒，假装对台上的周盈莹很感兴趣。旁边至少有三个男人在偷偷瞄她。</p>

——摆放甜点的餐桌旁，两个花花公子模样的家伙正向小七七献殷勤，郭大悟预感到，他们今夜可能要倒点血霉。</p>

——关动断腕那天晚上，在诸葛晨星酒吧里发生争执的那对父子，居然也出现在了此地。两人分别占据不同角落，各自提了个摄影用三脚架——很明显，是能够从中抽出一把剑的那种……</p>

——多日前，在“森林酒吧”被苏采薇施以“无痛结扎手术”的二世祖，郭大悟也一眼便认了出来。此刻他正靠近舞台，用有些古怪的目光，死死盯住台上周盈莹裸露着的那一部分皮肤。</p>

——除此之外，不远处还有个男子让郭大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。</p>

记忆的图片飞速划过脑海，他想了起来——此人亦在“森林酒吧”里出现过，似乎是那位大美女蓝兰花的追求者之一。当时还曾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轰出门外。</p>

郭大悟扫视全场，并未发现蓝兰花的倩影。</p>

一刻不停，他径直走向摆放海鲜类自助餐的区域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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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见满堂红男绿女，陶敏忽然觉着有些手足无措。</p>

她清晨出门时精心挑选搭配的户外装束，在这里似乎显得极为蹩脚。腰间那把价值巨万的手枪，此刻更是变得十分沉重。</p>

幸好，台上的周盈莹已经开始向来宾致辞，根本没人注意到她。</p>

关动轻轻一笑，低声打趣道：“我记得有位名人曾提过一个问题——为什么一帮最下流的人，聚集在一起，就变成了上流社会呢？”</p>

郭大悟已经拈起一个足有他手掌大小的贝类，正准备入口：“大概因为这个世界的上流和下流，从来不以道德标准作评判罢。”</p>

关动点点头：“如此看来，我们这些人惯于以强为尊。说到底，岂不也同凡夫俗子一样？”</p>

郭大悟含糊道：“嗯……都是动物，虎豹之类的东西，看起来总是比山羊野兔华丽些。”</p>

陶敏道：“孔雀和雉鸡更加漂亮。”</p>

“再漂亮也在猛禽的食谱里……”郭大悟匆匆回她一句，开始吃起生金枪鱼肉。</p>

陶敏渐渐放松下来，笑道：“所以要做就得做海东青。”</p>

歌声响起，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闲话。</p>

也许是未经后期制作，也许是在这种场合下不方便假唱，周盈莹的歌声听起来并不怎样出色。郭大悟和关动忙着填饱肚子，没心思欣赏音乐。陶敏却发现她唱到副歌部分时，还有一处破音。</p>

另一边，张月儿终于甩脱了曾与她“青梅竹马”的冯韶辉，正打算找点什么来润润喉咙。扭头瞧见躲在众人背后大吃大喝的关郭二位，不禁喜笑颜开。</p>

关动连忙使个眼色，她登时会了意，转而跑去和落单的苏采薇打招呼。</p>

郭大悟压低声音问道：“到底是什么热闹？”</p>

关动见有人朝这边走来，遂运起内力传音道：“听说有件宝物可能会在今晚现身。既然老板娘这等“地里鬼”都到场了，想必并非空穴来风。”</p>

郭大悟不屑道：“有钱人搞这种拍卖晚宴，说到底，也不过是为着邀名射利，各取所需罢了。那些古董字画，珠宝文玩之类的东西，只能使人玩物丧志，拿来何用？”</p>

关动笑道：“要说古董文玩，你身上是不是也带着两三件？”</p>

“非也，非也，我这可是武玩。”</p>

郭大悟拍拍裤袋中的“灭灵棒”，喝口啤酒，正要去取旁边餐桌上最后一只弗罗里达石蟹的巨钳，不料有人抢先一步，将蟹钳夹入自己盘中，而后挑衅般地瞟了他两眼。</p>

这斜刺里杀出来的“程咬金”是位女士。</p>

只见她满面坑洼，虽涂了几层厚厚粉脂，也无法将之全部填平。再配上青灰色眼影和鲜艳口红，一张脸简直令人难以卒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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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个头偏矮，她身上那件墨绿长裙更显得格外拖拉。可万万没有想到，此女抢起东西来倒十分敏捷。</p>

郭大悟笑笑。碰上这种女人，他只能笑笑。</p>

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。</p>

“个子一大，看起来便傻里傻气的……”女人喃喃自语，声音却刚巧可以让他们听得清楚。</p>

陶敏正欲反唇相讥，见身旁两人全都装聋做哑，她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了下来。</p>

“来，吃这个。”关动顾左右而言他，取来一整盘尾部已经去过壳的北极甜虾递给郭大悟。</p>

“这么能吃，力气又大，何不去工地打灰搬砖？”麻面女士摇着头走远了，留下关、郭二人四目相对，哑然失笑。</p>

“提防点这个女人……”关动随即传音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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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乐声已止，经常出现于电视中的一对男女主持人并肩上台。</p>

男主持：“感谢周盈莹小姐用歌声为我们带来的美好祝愿。而今天第一件拍品，也正是由周盈莹小姐慷慨捐赠！再次用掌声感谢她！”</p>

“噼啪”声响起。周盈莹鞠躬致谢，走下舞台。一名礼仪小姐捧着个盒子来到主持人背后。</p>

今晚毕竟是场慈善义拍，除去郭大悟、关动这些不速之客，接到请帖的宾客尽皆名流豪富，因此便省去了许多正式公开拍卖会上所需的繁琐手续。</p>

两位主持人充当起拍卖师。而竞拍者也可以随时上台，提前跟自己中意的拍品来个“亲密接触”。</p>

女主持提高了嗓门：“好，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周盈莹小姐为我们带来了怎样的稀世珍宝……”</p>

男主持打开木盒，露出一串暗黄色项链，在灯光下散发出塑料般光泽。</p>

“哇！这是一串来自神秘藏地高原的老蜜蜡，传世至今已经超过两百年，并且受过高僧加持，可以为它的拥有者带来平安和好运。更重要的是……”男主持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，“周盈莹小姐非常喜欢这条项链，曾经配戴它参加过法国戛纳电影节！”</p>

女主持：“那真是为了慈善事业，忍痛割爱了……”</p>

男主持：“这条蜜蜡项链的底价为二十万元！再次提醒大家，每次加价，不得少于五千元！”</p>

女主持：“好，对这条项链感兴趣的来宾，现在可以上台来近距离欣赏。”</p>

她话音刚落，便有人陆续走上舞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