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章 民众是愚蠢（2/2）

曾经年轻的父母已经很老了，都看得出弥漫着腐朽的气息。干枯的皮肤，干瘪的手臂，因为衰老而在皮肤上显露出的斑点，在见到养育自己的血脉相连的亲人的喜悦面前，却有什么东西覆盖在了它的上方，完整地碾压了过去。</p>

那是什么呢？他到底在回避什么？</p>

亚恒不知道。但他也努力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去接受父母的拥抱。但是每一次与父母的肢体接触，都让他的内心油然而生出强烈的不适感，甚至胃部也翻涌起反胃的冲动。</p>

幸好这并没有持续太久，或许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，在热烈的欢迎之后，他的父母退到一旁，邀请他去谈话去了。</p>

父母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，仿佛是做了很久很久的功课，或者是交代自己的遗言一般。从他出生起他们的感受，儿时所做的每一件蠢事，到他逐渐成长为青年开始追逐自己梦想的时候，全部都详详细细、明明白白地交代干净了。</p>

亚恒自己也有了一些预感，果然，在谈话的时间线回忆到去年他的成功后。父母们带着感慨的声音告诉他，说自己要去赴死了。</p>

是的，在永辉城中有许多许多不堪人世间的重负和腐朽的躯体，想要从容地迎来死亡的人们。祭祀所声称虽然城主已经将死亡重新夺回到世间，但是在这百年间积累的人数实在太多了。神明宽容，为了减少人们的负担，和世界上悲伤的元素，将每天的人数都维持在一个范围内。人们只能在祭祀所的神台前祈祷，祈祷死亡能够早一日降临在自己的身上。</p>

亚恒的父母们既然这么说，那就是他们已经在神台前献上自己的祈祷了。虽然每天的人数不定，但献上祈祷的大多数人很快就会迎来死亡。</p>

也就是说或许十天之内，他就将再也见不到父母了。</p>

亚恒愣了一瞬，看着自己的父母。身为人子的悲伤和痛苦在此刻一拥而上，就连他的眼眶也因为主人的心情而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。但是在这一个瞬间，庞大的恐惧感也一拥而上，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栗。</p>

有句话是这么说的，父母是孩子们在死亡面前的最后一道壁垒。孩子们从出生起就跟着父母成长，不管经过了多少岁月，成长了多少，经历了多少。只要父母仍旧在世上，死亡就仿佛永远不会接触到他们的灵魂似的。一旦父母逝去，对大限将至的恐惧感会赤裸裸地摆放到他的面前，像是一瞬间就从遥远的尽头扑面而来的闪电。</p>

亚恒终于明白了。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，那双干枯的手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，那种反胃感越来越清晰；自己在见到父母的时候，厌恶他们的肢体接触；那种盘桓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感觉到底是什么。</p>

那是恐惧啊，原来不只是疑惑而已，这种情感一直扎根于他的心底，抽枝发芽，破壳而出。</p>

那是镌刻在每一个生物的本能的最深处，从太阳的诞生直至月亮的毁灭，星星的降临，都牢牢地刻在每一个人心底的东西。恐惧、恐惧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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