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94章 第七百二十六章 行路难(中)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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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南与老药已经走出去很远了。

他们脚下,就是沿着河堤向东的一条“故道”。这几年只是大概整修一番,到处都是坑洼裂隙,加上不久前那场暴雨,以至泥泞不堪,走在上面,感觉一点儿都不好。

老药深一脚浅一脚走着,步子难免滞重,且越走心里头越是发凉。

都不用罗南说话,他已经在自我反省:

这样的路,这样的路他走起来都吃力,后面他规划的近百公里路线,现有的、随机出现的几十上百处塌方点,他真的能撑下去吗?

要是最早走水路的方案,他还能厚着脸皮,坐船蹭到起码下一个补给点……但就是这场暴雨,这场泥石流,打破了因这场骤来机缘而滋生的幻想。

深褐色的泥石流,就在数米外的河道中咆哮前行,一层层刮下岸堤边缘的土石结构,同时还推上来大量泥水。有一部分沿着暴露出的路基斜面,直接推上了更内侧的路面,与路面积水混搅在一起,不断模糊道路、岸堤、河面的边界。

一部分岸堤边缘区域,已经承受不住这般往复冲刷,开始整体崩解滑落,更是直接为泥石流开启了可轻易冲上路面的缺口。

从这个角度看,那些早早撤退的探险家和雇佣兵们,真的是经验丰富,判断准确。也许再过十几分钟,这段路就真的要与泥石流混同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便是重装越野车开到这儿,也有被冲走的风险。

与此同时,老药还知道,他为罗南一行设计的路线,那些难行的山路,有相当一部分区域,通行难度远超过这里。

当然,罗南他们都不是凡人,当初提要求的时候,不就说了么,以弗里斯的脚程为准。而佛头,那个总向往荒野冒险的大头兵,如今已经是反攻荒野的主力军了。

燃烧者、深蓝行者这种,老药知道。不能说太了解,但心里头也有一个大概的评估。反正,要比当年,比当年强很多很多吧!

然而他呢?

噫,他已经不是一日一夜绕行山区奔走四百公里,在满山混乱险阻中,硬生生拖死畸变种猎物的“魏不倒”了。

他欠缺的不是机会,而是回不来的健康和青春。

同样是走在泥水中,罗南也是一步步地走,手里还在把玩刚从邓纯处拿来的木盒。脚下泥浆却好像是畏惧他的存在,自动分开,也不怎么发力,便走得自然、轻便。

老药知道有这样的人,也见过这样的人,今天隐约还听到了其中一个名字。

以前年轻的时候,他曾经畅想过,有朝一日会成为这样的人,统率游民,筚路蓝缕,以启山林,成为大畸变时代后,最灿烂的星辰之一。

所以当年,他用向往又矜持的眼神,注视着那些人,观察学习,但又刻意保持着距离,以维护微妙的自尊。

如今,眼前这位少年,比那些人看上去更年轻。可看着少年人的背影,他却总有一种冲动,就那么抢到前面,扑倒在泥浆里,五体投地,用最卑微的姿态恳求:

帮帮我吧,帮帮我吧!

不是少年比他当年的那个目标更强,也不是他完全丧失了冲关过坎的勇气,而是他知道了自己能力的边界和极限,迫切需要外界的帮助。

不再自我设限、不再自我挑战,而是想用最简便、最快捷、最省精力的路径,解决掉困扰他的那些难题。在他生命之火还未完全燃尽之前,给自己、给身边人一个相对合理的交待。

终知人生苦短,何必自我为难?

恍恍惚惚间,罗南声音入耳:“路线规划的不错。不过有些不成样的路,需要弃车徒步的,弗里斯他们能跑,你不行……这个,你应该知道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预料之中的话,却并不能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而从容应对。走在正在帮助他的神秘少年身后,老药不敢也不愿开口辩驳。

他只能用尴尬的沉默来回答。

可罗南也没有就此深入下去,而是瞬间换了一个完全不搭界的话题:“你在谋求进入浑敦教团?”

“……是我在的教派,觉知派。”

“也一样。”罗南不在乎这点儿小差别,“不论世上百般因果,事实就是,绝大部分人必须先借助工具,才能上路。你是这样,我也一样。”

“????????????????工具?”

“浑敦教团的面具,也是一种工具。百峰君很慷慨,暂时我不确定是不是它的本心,但以你目前的情况,走浑敦教团的路线,未尝不可。”

老药大概能听懂:罗南是想在这条路上推他一把。在他只是动动嘴巴,拿出一个并非独创的线路方案之后。

多半是看在弗里斯的面子上吧。

当然,罗南本人也是好心肠,这在力量与权威并存的“强力人士”中,更是难得。

老药脸上在发烫,只是早已被岁月摧残的面孔上,也不太显露端倪。

他仍不能确定,更不敢任性,只能是尽可能保持住这样的气氛,希望最终获得理想的现实结果。

他嗫嚅回应:“我们确实很需要进去,获得一个位置……”

“嗯,与灵魂教团切割,又避免被报复。这种设计多少有点儿想当然,不能说十足稳妥,但也算是你们跳一跳,理论上能够到的最上限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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