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98章 我的学问未必无用(1/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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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墨沉吟。 他不知道该不该接纳这个王槐。 很显然,这个王槐和自己一样,天生早慧。 只是,王槐将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投注在一件事上——子嗣。 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子孙昌盛,永不断绝。 在小墨看来,这分明是大材小用。 王槐原本可以依靠聪明才智,做更多事,造福更多人。 可他偏偏自私自利到极致。 这种人…… 小墨刚要拒绝,王槐却说话了。 “巨子!兼相爱,难道不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爱吗?我爱自己的子女,有错吗?” “巨子!姜国圣人曾说过——达者兼济天下,穷者独善其身。” “我只是一个小地主,家中有几百亩地罢了,我能爱的,也只有自己的小家。” “如果我有万顷良田,甚至尊为诸侯,我定然爱民如子!” “我对子女的爱,会转为对国民的爱!” “我思考的问题,就变成了如何让国祚绵延千代,万世不绝!” “便如巨子,在进入郑国之前,不也是独善其身吗?” “巨子也是一朝顿悟墨法,才有了兼济天下之能,有了兼济天下之心!” “我与巨子,并无差别!” 听到这话,众人纷纷呵斥起来。 “放肆!” “你住嘴!” “你算什么东西,竟然敢与巨子相提并论!” “哇呀呀,吃我一砖!” 然而,小墨竖起手掌,制止了众人的举动。 虽然王槐说得很扯淡,很离谱。 但不可否认,他的话并非全无道理。 人的志向要和能力相匹配。 身为一家之主,就爱这一家。 身为一国之君,就爱这一国。 王槐虽然内心阴暗,但他对佃农并不算苛刻。 相反,他在村中口碑还很不错。 虚伪也好,做作也罢,总之没干过什么坏事。 也就是墨家的出现,令村中的一切发生改变。 王槐的焦虑症空前发作,使得他孤注一掷,放弃家业,前往洛邑。 但是反过来。 如果王槐拥有资源,有能力,他的格局也会相应提升,谋划的事情也会水涨船高。 小墨看了一眼王槐,又看了一眼众墨者。 “王槐!” “弟子在!” 虽然小墨还没点头,王地主却已经以弟子自居。 这脸皮,也算无敌了。 小墨咳了咳,“原本,我墨家并无门槛,任何人都可加入。但你情况特殊……” “弟子明白!”王槐梆梆梆三个响头,“弟子愿将功折罪,凭功绩获得所有同门认可!” 众人顿时不乐意了。 “将功折罪?” “功绩?” “哼,说得好听,你要是跑了呢?” 陈家村的墨者还好。 但王家村的墨者就没什么好脸色了。 他们对王槐怨气深重。 但更多的还是对王槐能力的忌惮。 能辩倒墨者,更是于巨子辩得有来有回。 虽然没能取胜,却也虽败犹荣。 这么一个人加入墨家,肯定能迅速爬升。 在村中压自己一头,到墨家又压自己一头。 王家村的百姓当然不乐意了。 然而,王槐拱手说道:“弟子愿将四子质于门内,请巨子相信弟子!” 以四个孩子为人质? 以王槐的秉性,这绝对是他最大的软肋和弱点。 看样子,这家伙是真心投靠墨家,真心打算干出一番事业了。 小墨低头沉思,犹豫不决。 虽然天生早慧。 但是对人心的把握,他还远远不足。 王槐是否可信,小墨心中拿不定主意。 这时候,王家三郎站出来。 “巨子,之前辩论时,你说过,无论胜负,你都会放还他们父子的自由,对吧?” 小墨点头。 他确实这么说过。 “你们的去留,由你们自己决定,我不会干涉!好了,大家都散了吧!” 小墨挥挥手,率先转身离去。 四个孩子一起冲到王槐身前。 “父亲!” “父亲……” 直到今日,他们才知道,父亲对自己的爱是多么执着,多么深沉。 平日里,对自己是谨小慎微。 经常叮嘱自己“千金之子坐不垂堂”。 叮嘱自己不得玩火,不得玩水。 当然,伴随叮嘱的,通常都有一顿板子。 现在才明白,父亲是害怕意外,害怕危险。 害怕失去自己。 王槐摸了摸儿子们的脑袋。 “你们跟着我,前途未卜,生死难料。” “但是留在墨家,你们都能学得一身本事,做出一番事业。” “你们兄弟四个,一定要勤学苦练,潜心钻研。” “好了,为父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了!” 说完,王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。 四个孩子虽然不舍,却也只能站在原地。 路过铁轨时,王槐站在原地。 呼啸的列车从前方掠过。 直到这一刻,王槐才真切感受到墨家的力量,感受到巨子的力量。 那一瞬间,他精神恍惚。 “如果……我这二十年来不是琢磨如何传宗接代,而是琢磨这种格物之术,一定也做出很多成果了吧?” 王槐心中悔恨。 “不过,没关系……我钻研的成果,未必无用!” 列车渐行渐远,王槐这才理了理衣冠,抬腿跨过铁轨。 另一边。 小墨回到屋中后,立刻写下“文以载道”。 文庙中,岳川已经等候多时。 “怎么样?问题解决了吗?” 小墨不敢怠慢,将辩论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。 “岳先生,我对人族的理解,是否正确?” 岳川“嗯”了一声。 人族,确实应该一代更比一代强。 这不仅仅是人族。 自然界中任何生灵都是如此。 物种都是进化,越来越强,越来越优势。 唯独人族。 从身体到内心,都在退化。 狮群、狼群、猴群,甚至狗群,都有挑战头领的习惯。 每一个雄性成员都可以向族群的王发起战斗。 胜利者,成为新的王。 失败者,要么被逐出群体,要么就是被杀死。 唯独人族。 “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”。 “彼可取而代之”。 “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”。 “寇可往,我亦可往!” 这一阶段,人族还保留着勇猛精进,挑战王权的精神。 但是之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 权威变得神圣,不可置疑,更不可侵犯。 父亲、祖先也都像权威一样,牢牢压制着所有后代。 人族开始一代又一代做减法,甚至做除法。 不断阉割自我。 想到小墨的话,岳川点头赞叹。 “不错!人族就应该一代强过一代,一代胜过一代!” “前人不是无可逾越的大山,而应该是子孙的垫脚石,让子孙能站得更高,看得更远!” 听到这话,小墨脸上一红,眼睛中满是激动。 “岳先生,那我对王槐的处置呢?您怎么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