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七九九章 朋友（2/2）
是啊，徐小受的朋友费，哪有这么简单？</p>
月宫离长长吸了一口气，认真道：“受爷请讲。”</p>
徐小受面有肃容：“这一日时间内，你需尽护道之职，佑我安全，且随我一并上悲鸣，一日过后，我徐小受诚心交你这个朋友，君若投之以桃，我必报之以李。”</p>
这话说得坚决，且掷地有声。</p>
月宫离瞳孔一缩，徐小受似乎也来真的了？</p>
他敏锐意识到，这是一个机会，不论徐小受如何居心，只要这一日时间捱过去了……</p>
今后，他可以无数次以此为由，撬动徐小受心房，令其不忍对自己和身边人出手。</p>
他深知徐小受这种人，行事固然铁血，内心却算柔情，有怨报怨，有恩报恩。</p>
他欠下的人情，不管以何种方式欠下，总会归还！</p>
只是……</p>
“上悲鸣？”月宫离迟疑。</p>
“对。”</p>
“去那地儿做什么，那不是个好去处……”</p>
“去交朋友。”</p>
什么……月宫离愣住了，“这是何意？”他面上隐隐有了铁青之色。</p>
徐小受笑了笑：“我和北槐之间有些误会，打算亲自上一次悲鸣，同他消去芥蒂，之后携手同行。”</p>
月宫离心态炸了。</p>
这将我置于何地？</p>
我苦苦求你交个朋友，还不惜缴纳朋友费，而你要借着我、越过我，上悲鸣反去交那个怪胎作朋友？</p>
“我是什么蓝娘吗！”</p>
别人是红娘给人牵线搭桥，促好姻缘。</p>
我这般低声下气，就为了让你顺着我这条线，搭上北槐这艘快船？</p>
“徐小受，你在玩我。”月宫离没好脸色看了。</p>
“我十分认真。”</p>
认真？</p>
哈哈……</p>
转头一瞥华长灯那看猴戏般的微妙神情，月宫离知晓自己成了那猴，根本笑不出来。</p>
他真给气到了。</p>
本以为自己掏出真心，徐小受也认真对待。</p>
不曾想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，从头到尾，他都是在戏耍自己！</p>
“真要这么做了，我，算什么？”月宫离终究没有憋住这句话，当面问了出来。</p>
“哈哈哈……”</p>
徐小受仰天大笑，笑声狂放，无比恣意。</p>
月宫离面色微沉，倘若身边无有华长灯，他或可自如应对。</p>
现在真是骑虎难下，自己给自己架上去，徐小受又不给台阶下来，旁边还有外人看着，他难受得紧：</p>
“你笑什么？”</p>
“不是笑，是赞你。”</p>
“赞我什么？”月宫离深吸口气，才能平静。</p>
徐小受还在笑，伴着笑声，长叹道：“我赞寒宫帝境少家主人中龙凤，高于云天，赞听雨阁离公子一生铮铮铁骨，不下于人。”</p>
月宫离表情难看。</p>
明褒暗贬，他哪里听不出来？</p>
只是，为何突然至此，用上了这含沙射影之言……</p>
徐小受一顿，收敛笑意，归于淡然，望着前头两位大人物，平静说道：</p>
“白窟时，我只炼灵先天境，见八尊谙如见青天，高不可攀。”</p>
“他强要我加入圣奴，我无得反抗，为求自保，虚与委蛇，委身其中。”</p>
月宫离一愣，不明徐小受突然聊起过往，意在何处，却闻他话锋一转，继续说道：</p>
“可八尊谙待我，从不以高自居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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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哪怕我居末位，他在云端，且以我为棋，三番两次置我于险境，见面时他总归言辞诚恳，情真意切……”</p>
月宫离失笑摇头，打断道：“八尊谙或许三分如此，余下七分，虚情假意。”</p>
他根本不信聪明如徐小受，会看不出来这些，最后还自欺欺人到被八尊谙的“真情实意”打动。</p>
徐小受盯着他，长久无言，终末缓声道：</p>
“姑且不论虚情假意与否，我先天时，他名声在外，向来竟与我平辈论交。”</p>
“我要自由，他给自由，我想自立门户，他愿放开束缚……”</p>
“我也可以。”月宫离神情真切。</p>
徐小受置若罔闻，自顾自道：“迄今我不知晓他当时心中是何作想，是否虚情假意，但彼时他说过的话，给过的承诺，而今全实现了，无一例外。”</p>
华月二人，各皆一怔。</p>
都是大人物，都身居高位，他二人都有些明白徐小受想表达的意思了：</p>
也许是谎言。</p>
可终一生之谎言，那已不是谎言，那就是一言九鼎的“承诺”。</p>
“你可以吗？”徐小受看着二人，一句话问向二人。</p>
华长灯无言。</p>
白窟，那就是八宫里初见“小石谭季”前后。</p>
在那个时候，他于屏风烛地观徐小受，有如天上仙渺地上土，此子不足道尔。</p>
月宫离沉默。</p>
他初入圣神大陆时，徐小受已展峥嵘，已露头角，但依旧没能入他法眼。</p>
否则，神之遗迹时。</p>
他不可能那般轻易出手，以拿捏蝼蚁的手法，命异部首座念去偷袭徐小受，想轻易送他出局。</p>
他该浑身解数齐出——狮子搏兔，尚用全力，直接将三尸祭出都嫌不足！</p>
这个时候，再去回想方才徐小受那番明褒暗贬的“赞叹”之言，月宫离知晓他言外之意了：</p>
从始，至终。</p>
乃至是到眼下的此时此刻。</p>
在他月宫离的心中，徐小受与自己，依旧不是处于同一平等地位上的人。</p>
而事实也正是如此。</p>
月宫离扪心自问，发现不论自己表现得再如何低下，打从心里他都是以上位者视角去对待徐小受，哪怕尊称他为“受爷”。</p>
可是……</p>
向来身居高位，向来如此，怪我喽？</p>
换个同样身份的人来，也不可能与你平辈论交，出生时是圣帝传人，与后来搏来的圣奴首座，那能一样？</p>
月宫离张开了嘴，心知徐小受今时不同往日，需要挽回，他想要说点什么。</p>
“打住。”</p>
徐小受伸出手制住，唇角一掀，再道：月狐狸，你知道若道穹苍若居你此位，处你此境，面对我这‘朋友费’，他会如何应答吗？”</p>
月宫离瞳孔陡地放大。</p>
他突然意识到，似乎还真有一个例外？</p>
徐小受一笑：“神之遗迹他受制于我，同你一般欲与我一笑泯恩仇，我管他索要的朋友费，是一个天大的秘密，比你还大，迄今他因此更加受制于我，但他当时给了，他当时想不到现在吗？”</p>
他可是道穹苍……</p>
华长灯面有惊色，这个故事，他就没从月宫离的口中听过了。</p>
也是，这狐狸可能都不知道。</p>
月宫离有些咬牙切齿，徐小受这是什么意思？</p>
是在说比起道穹苍，他度量不够，还是弱了半筹吗？</p>
徐小受含笑望着他：“同位置，同处境，我若以同样问题抛给道穹苍，问他是否愿意与我上悲鸣，你猜他怎么作答？”</p>
不待月宫离回话，他自问自答，斩钉截铁：</p>
“他会毫不迟疑答应，乃至一巴掌扇向你身边的华兄，精准算计到会被挡下，所图只是舍命陪小人，给足我面子，护我离毋饶，与我一道上悲鸣。”</p>
“而这，便是你与骚包老道之间，一辈子都不可能逾越的差距……”</p>
他一字一顿：</p>
“云泥之差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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